在美國對全球發動貿易戰的一開始,外界原本還在猜中國和歐盟是否會加強貿易連結,對抗美國的貿易保護主義。然而,由於中國向歐洲傾銷大量低廉產品、中國的稀土壟斷地位,以及中國對台灣的軍事威脅,為中歐關係上蒙上一層陰影,看來將在7月下旬舉行、本來是要慶祝建交50周年中歐峰會只會草草收場,雙方難以聯手為全球貿易帶來新局面。
經濟學人15日報道,中歐關係在今年一度出現回暖跡象。歐盟領袖5月時曾表示準備與中國「攜手合作」以應對「共同挑戰」。但布魯塞爾內部人士指出,歐洲的友善姿態,有一半是為了給美國壓力,另一半才真的是拉攏中國。這突顯出,歐盟雖然戒備美國總統川普,但更加警惕中國。
中歐峰會將於7月24日在北京舉行,這場會議原本應該是慶祝中歐建交50周年的盛會,如今看來卻可能淪為無聲無息的失敗作。因為該峰會重要的前哨會議之一「中歐經貿高層對話」先是被歐洲取消;緊接著,中方也取消了歐盟執委會主席馮德萊恩(Ursula von der Leyen)及其他高層原定訪問中國合肥科技與汽車企業的行程。此外,中歐峰會本來原定在歐洲舉行,但歐方希望能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會面,而不是只見到中國國務院總理李強,因此歐洲領袖決定親自前往北京,希望能親面習近平。
中歐的緊張關係主要源自於貿易與安全領域等深層核心問題。在貿易方面,歐洲的困境在於中國不是「出口過多」,就是「進口過少」。舉前者為例,歐盟對於與中國之間的龐大貿易逆差持續擴大感到憤怒。最新數據顯示,今年上半年,中國對歐盟的出口成長了7%,而歐盟對中國的出口卻下滑了6%。去年,中國對歐盟出口的商品總值約為6060億美元,比出口到美國還多出約1670億美元。相比之下,歐盟對中國的出口僅約2500億美元,還不到其對美出口的一半。話雖如此,中國仍是歐盟第3大出口市場,而且中歐雙邊貿易總量比疫情前高出超過3成。
貿易爭端一:中國補貼汽車低價傾銷到歐洲
中歐貿易爭端中的一大焦點就是汽車產業。歐洲電動車調研單位Schmidt Automotive資料顯示,在歐洲整體的汽車市場中,今年純電動車預計會佔超過21%,而在這些純電動車裡,大約有一成來自中國品牌。這些中國電動車的價格大約比歐洲製造的還要便宜20%,所以正快速搶佔歐洲市場的平價車市場。
歐盟去年已指出,中國政府對本土產業進行補貼和減稅,是歐洲決定對中國電動車加征最高45.3%關稅的理由之一,旨在防止歐洲車廠遭遇「迫在眉睫的損害」。但就算歐洲加征關稅,中國車廠在歐洲依然能夠獲利,中國最大電動車品牌比亞迪(BYD)甚至希望在2030年前成為歐洲地區最大的電動車製造商。

貿易爭端二:中國壟斷稀土市場
歐盟的第二項貿易抱怨,是指中國掐住對歐洲需要的關鍵物資命脈,而稀土是重中之重。中國在4月宣布一系列新的限制措施,涵蓋稀土礦物,以及用稀土製成的永久磁鐵實施出口管制,重擊歐洲汽車製造、航空航太、國防產業和半導體生產等領域,部分汽車零組件製造商甚至被迫暫停生產。在今年6月於加拿大舉行的七大工業國(G7)峰會上,馮德萊恩就指控中國透過壟斷稀土供應,製造出一種「支配(dominance)、依賴(dependency)與脅迫(blackmail)」的模式。
安全爭端一:中國供俄軍火零組件
除了貿易爭端,歐盟也愈發擔心中國構成的安全威脅。對歐盟來說,最嚴重的問題是中國向俄羅斯軍火製造商提供零組件,這些技術對俄國的戰爭機器至關重要。但中國毫不讓步,仍將中俄之間「無上限」夥伴關係為戰略核心。畢竟俄烏戰爭一天不停火,對中國來說就更安全,根據《南華早報》報道,中國外長王毅本月對歐洲官員表示,中方擔心一旦俄羅斯戰敗,美國可能會把更多注意力轉向抗衡中國。
安全爭端二:中國疑對歐洲發動網攻
歐盟對於中國疑似對歐盟目標發動網路攻擊也愈加強烈表態。今年5月,捷克外交部遭駭的消息曝光後,代表歐盟各國政府領袖的「歐洲理事會」指控,中國是日益猖狂「惡意網路行動」的幕後黑手。歐盟外交暨安全政策高級代表卡拉斯(Kaja Kallas)更是強烈抗議,中國若持續這種行為,歐盟已「準備讓其付出代價」。
安全爭端三:中國對台軍事威脅頻頻
中國方面則相當憂心歐洲各國對台灣的支持度。去年,2艘德國軍艦象徵性的穿越台灣海峽,這是20年來首度有德國艦艇進行此類航行。中國官媒則將區域緊張升高的責任歸咎於歐盟與西方其他國家,指控他們支持台灣的「分裂勢力」。中國希望能將歐盟從美國陣營中拉開,以削弱西方在這類問題上的團結一致。
然而,中國並未真正付出努力來安撫歐洲。今年4月,中方才解除對歐洲議會議員的制裁,這些人曾在4年前因公開關切中國新疆人權問題而遭到制裁;7月,中國也對法國白蘭地製造商作出讓步,協助他們因應中國去年對該酒類實施的反傾銷調查。
中國想離間歐盟 歐洲對中政策陷分歧
中國的主要策略,反而是儘可能對歐盟各國進行分化。中國現在寄希望於歐盟的個別成員國,尤其是德國和法國,德國占歐盟對中國出口總額的約40%。據報道,德國總理梅爾茨(Friedrich Merz)計劃在今年稍晚訪問中國,還將帶上一個商業代表團。
中國外交部旗下智庫「中國國際問題研究院」研究員金玲指出,在中國議題上,歐盟某些成員國與歐盟領導層之間的立場分歧正在擴大。她表示,這使得中國難以判斷該如何與歐盟打交道。而中國看起來也越來越不想再努力嘗試。北京如今的希望,是透過拉攏個別成員國,來牽制歐盟內部的鷹派力量。